第九章  阿四

        第九章      阿四

        日子一天天过去，孟玲梦的肚子日渐隆起，像一枚揣在杜家怀里的定时炸弹，安静，却不容忽视。

        杜复朗近来似乎对她愈发迷恋，归家的时辰渐早，带来的珠宝衣料也愈多，仿佛想用这些冰冷坚ying的东西，填满某些他自己也未必清楚的空隙。柳曼之对他维持着恰到好chu1的冷淡与表面的关怀，不多一分，不少一厘，让人挑不出错，却也亲近不得。

        暗地里，枫lou寺那间被红色吞噬的厢房，成了她灵魂上一chu1无法愈合的溃口。耿占非信守“交易”承诺，再未公开提及阳台之事，也未曾频繁扰她。只是每隔旬日，总会有一封无字短笺，或一件不起眼却寓意明确的信物，一枚并di莲簪，一对赤金耳坠，经由暗线悄然递入她手中。地点每次不同，有时是某chu1僻静的书斋，有时是玉华银行地下从不启用的旧库房。耿占非在那事上依旧带着一种偏执的掌控与奇异的温柔，仿佛在一次次重复那夜的合卺。他不再多话，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看着她，将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、每一次不自觉的颤抖都尽收眼底。柳曼之如同赴一场与魔鬼的定期约会，

        她知dao，自己正行走在刀刃之上。与耿占非的关系是一重危险，与宋征言未了的纠葛是另一重……所有这些，都像无数条暗liu，在她脚下汹涌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必须加快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日午后，她又寻了个由tou出门，径直去了林雪凝的商铺。铺面似乎比上次来时更显兴隆，伙计穿梭，算盘声脆。林雪凝正在后堂与一位外地客商模样的人低声交谈，见她来了，只略一颔首，示意她稍候。

        柳曼之安静地坐在一旁，听着林雪凝条理分明地谈论布匹成色脂粉样式、水路关卡、沿途打点，言语干脆利落，寸步不让，全然不见内宅妇人的优柔。那位客商起初还试图压价，几轮下来，终是叹服，爽快地签了契。送走客人，林雪凝才端起早已凉透的茶，看向柳曼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杜太太今日气色倒好。”      她语气平淡，听不出褒贬，目光却锐利，“上次说的事，可有下文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柳曼之知dao她指的是军火生意合作。她前次抛出诱饵，林雪凝心动却谨慎，要她展现诚意和能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大嫂目光如炬，曼之不敢懈怠。”      柳曼之从手袋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素笺，推至林雪凝面前，“这是上月，经由杜家介绍，从南边运抵壶州的三批‘五金qi件’的cu略清单与最终liu向。其中两家，是复朗亲自批的条子，另一家……走的是大哥一位旧bu的关系，看似与杜家无关，实则款项最终仍汇入特定的hutou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雪凝展开素笺，飞快扫过上面娟秀却清晰的记录，目光在几个数字和代号上停留片刻，眼底掠过一丝惊讶。这份清单虽不算he心机密，但绝非一个刚嫁入杜家、看似只知内宅事的女子能轻易弄到手的。这柳曼之，比她想象的更有手段，也更大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就不怕复朗发现？”      林雪凝叠起素笺，收入袖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怕。”      柳曼之坦然dao，“但更怕柳家没有活路，怕大哥死得不明不白。大嫂，这只是我能接chu2到的一点边角。杜家这棵树gen系庞杂，依附者众，水liu也深。单靠男人之间直来直去的交易，风声太紧。若能有一条更曲折、更不易引人注目的溪liu，将水分run到更需要也更安全的地方，获利或许不如洪liu惊人，却胜在细水长liu，且……风险共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说得han蓄，林雪凝却听懂了。柳曼之提议的，是由她们两个女人，在杜家男人的视线之外，利用各自能接chu2到的信息与人脉，搭建一条更隐蔽的次级军火liu通网络。林雪凝有成熟的货物转运渠dao和客商资源，柳曼之则能提供杜家内bu的需求信息、安全路线乃至bu分“保护”。利run分成，风险共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想查镜之的死，和这事有关？”      林雪凝忽然问。

        柳曼之指尖微微一颤，随即恢复平静：“大嫂明鉴。大哥在世时，柳家的生意虽也是刀口tian血，但从未出过大纰漏。他出事前后，经手的几批货，交接的几方人ma，我总觉得有些说不清dao不明。若我们能自己掌握一条线，有些消息，或许能听得更真切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雪凝沉默地拨弄着算盘珠子，良久，才dao：“第一批‘货’，量不能大，路线要绝对可靠。利，我要七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六成。”      柳曼之声音温和，却坚定，“大嫂出力多，理当多得。但柳家需借此站稳，且后续信息打点，我也需本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雪凝看了她一眼，忽然笑了一下，那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欣赏，却也透着冷意：“好，六成。juti细节，容后再议。记住，在你那位好丈夫和整个杜家眼里，我们只是在合伙zuo点女人家的布匹、脂粉生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曼之明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离开商铺，柳曼之并未回杜家，而是让车夫驶向了城北一片鱼龙混杂的街区。这里房屋低矮破旧，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、食物馊味和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