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尔瓦点燃了煤油灯，光亮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。

        卢卡斯去盥洗室打量一盆水，用打的巾拭着那人的脸庞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年轻人，上的工装夹克已经脏污不堪，全是脚印和黑灰，耳鼻凝固着大片的血痂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尔瓦倒了一杯水，将人扶起喂了一点。接着，他们用剪刀将那人的衣服剪开，以免脱衣牵扯到对方的伤口，只是出乎意料的是，对方上并没有什么伤口，只有大片的淤青和红。他们猜测对方并未被炮弹击中，而是在混乱中被人群踩成了重伤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怜的人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已经十分疲惫，除了这些简单的理便别无他法，毕竟医院也早就关闭，药物和食物一样紧缺，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，希望这个小伙子能受到天主的垂怜，过这次劫难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先去洗漱吧，卢卡斯。”阿尔瓦去盥洗室看了看，水缸里的水还可以勉强供他俩洗，他站在厨房门口，准备倒杯水喝，“今晚你和我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卢卡斯的脸不合时宜地红了起来，他也不知自己脸红个什么劲儿，连忙低下，小声应了句好。

        洗漱结束后换好睡衣，卢卡斯打开主卧的门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躺上对方的床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师的被子和枕有一淡淡的香味，和老师上的味差不多，卢卡斯的思维开始发散，在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，有些羞赧地把脸埋进被子，那浅淡的味一下子更加清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咔嚓”门打开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卢卡斯闭着眼睛装睡，闭上眼睛后其他的感知变得更加锐了，他感到床动了一下，随着被子被掀开一角，被窝里透进一冷空气，很快，一和这张床相似的温热的气息靠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紧接着，阿尔瓦低沉的嗓音响起：“晚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晚安。”卢卡斯小声回了一句，但一时间完全睡不着，不自觉紧绷着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尔瓦发觉了他的僵，以为他是今天受惊太过，现在仍有些害怕，于是长臂一伸，把他整个人揽进怀里，轻轻摸了摸他的发，“睡吧，卢卡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卢卡斯的脸更红了，他的被隔着两层布料贴在阿尔瓦的膛上，感受着对方传递过来的温，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起来，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，最终还是抵不住困意，渐渐睡去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，天光大盛，旁的位置已经空了，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，起床披上外套去洗漱。

        客厅里也没有看到老师，他猜对方可能是去看那个伤号的情况去了，推开了次卧的门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尔瓦瘦削修长的影立在床，被日光镀上一层白光，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像，似乎是被开门声惊动，他缓缓转过来，平静地说了一句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去通知教会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卢卡斯的视线绕过阿尔瓦，落在床上的人上，那人的脸庞已经呈现出一种青白灰败的颜色――他没能过去，已经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点颤颤巍巍的生命烛火，终究没能抵过死亡之风的拂，在无人知晓的黑夜里，悄然熄灭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教会简直忙得不可开交，死去的人满了公墓，没有神父能腾出空来为这个无名氏主持弥撒，他们也没有力去为这个这个陌生人采买棺木，他和其他被运到教堂的尸一样，被一起埋进了拉雪兹公墓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卢卡斯第二次直面死亡。第一次是他的母亲，他强忍悲痛联系了附近教堂的神父，看着对方为自己的母亲安魂弥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已完成世上的旅程，现在归向创造你的天主。愿天使引导你进入天国，愿圣徒们迎接你，愿你在天主的爱中永远安息，阿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