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鸣雪从酒柜上随便顺了瓶酒，朝书房走两步，想到没必要再躲又折回阳台，着风坐在矮桌旁的单人沙发上，动作稳当但稍显急切地倒酒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晚不太一样，他梦到好些在桥的旧事，像是把那些年又过了一遍。

        场景伊始是在清河一个现已拆建成高楼的广场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萧鸣雪讶然一瞬，吞咽着调整呼，躲开叶燃的目光说：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转开，郭兰哭出来，朝他递递磕变形的铁勺，用他当时听不懂的雅戈方言说：“你快吃呀，罗福快回来了，现在不吃今天就没得吃了，你这么小，会饿坏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接着画面忽明忽暗，过一连串他和郭兰挨罗福打的各种场面，最后停留在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萧鸣雪看到刚过四岁的他从公共厕所出来，四望了望有些茫然无措，喊了几声爸妈都没有人应，站了几秒犹豫地往广场里跑去，又停在路口。

        郭兰有些着急，说得更清楚了些：“快，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叶燃等几秒萧鸣雪也没再说话，松开手，萧鸣雪鞋也没穿就下床走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酒是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郭兰去世后，他开始每天晚上关于过去的梦。有时是反复梦见一个场景，有时是梦见错时空杂混在一起的某几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不知是随手拿得酒不对，还是喝得不够或是太多，他感官越发明烈，仿佛仍在梦魇当中，刚刚惊醒他的所有过往一幕幕在他眼前重现。

        完全没想到这件事会变成把勺子，搅混他这杯已经澄清多年的掺过沙子的水――过去那些他早就能当成是发生在别人上的事，又翻上来爬满他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掰着罗福的手拿踢他，罗福躲了几下，手上掐得越来越紧。

        萧鸣雪刚惊醒，胀得厉害，心得杂慌，手还有点抖，被叶燃拉得浑一颤，转稳着声音低声哑：“吵你了，我去喝点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萧鸣雪看到郭兰光着布满红痕的子在里堂中跪在地上给罗福口交，罗福用力扯着她的发扇她，吐口水在她脸上，骂她是只不会下的母鸡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才走出去几步，郭兰就着急地把他往回拉，又说：“快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郭兰离世，他自以为更多是看着一朵长在悬崖峭又饱经风霜的花，落尽最后一片花的叹息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门破得合不严，他透过门看着罗福进来，和郭兰在里堂说了几句话就扇她一巴掌，扯着她的发把她推到地上，很凶地骂了句死贱婆娘又打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还是不看郭兰也不吃。郭兰急得手直抖，从窗子里看到罗福走到篱墙外，抓了把饭放到他手里，慌里慌张锁门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听明白了，但会错意，以为郭兰急用厕所，想着反正也要过去，就让郭兰跟着他，转带路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终于察觉到不对，挣开郭兰的手往广场跑，可下一秒罗福就从树林里窜出来捂住他的口鼻。晕过去之前，他视野里都是父母和萧鸣萱的笑脸。

        九岁的他出去又进来，提着烧火棍对着罗福的后脑敲下去。罗福上血都没，仅仅弯腰曲背嘶地骂了一声，推开郭兰站起来一把提起子，抽了他手里的烧火棍就上前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郭兰穿着雅戈族的女常服，眼里着泪，抬碗跪在他面前，边比划边用普通话说：“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迈不出脚再过去，想回公共厕所等他们，年轻的郭兰穿着旧旧的衣过来蹲在他面前，膝盖快跪到地上，用几乎听不出来的普通话小声说：“你，快，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郭兰眼泪了一脸，咙都被撑大，从鼻腔里哼出难受的声来，见他从小屋里出来就闭眼难堪地侧脸，偷偷摆手让他快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背景转到桥，萧鸣雪看见刚到桥的他脸上青紫地缩在土墙角，带着敌意看郭兰。那时罗福非要听他叫爹，他不叫就经常挨打，被关在小房间里不给饭吃。

        郭兰死咬着嘴哭得无声，等罗福骂够打够走了才起，对上屋里他的目光有些惊慌地连忙躲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听懂，看着郭兰的长相像电视里的山区人，以为在问卫生间，指着右后方的小说：“顺着那里直直地走过去，就在最里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不远他父母抱着萧鸣萱在小摊前买糖人，三个人笑得幸福乐作一团，像是完全忘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郭兰爬过来抱着罗福的求他，罗福待到他眼球往上翻时松开手，蹬

        他一杯接一杯地很快喝完一瓶酒，靠在沙发上等着酒意上来麻痹神经，让他没法动脑和思考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低张开手看着掌心的饭，没吃但也没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