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涣散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聚焦，茫然地、恐惧地看向我。

        周叙白还陷在恐惧的余波里，神志不清，整个人靠在我上发抖。我让他自己扶着墙站稳，往前一步，堵在周描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不再废话，将他的手臂架在我的右肩上，用自己的支撑起他大分重量。他几乎是被我拖着，踉踉跄跄地站起来。每走一步，左肩都像被针扎斧凿，但我死死咬着牙，背脊得笔直，撑着他，一步一步，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，在张智媛和她后那些佣人震惊、复杂、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的目光中，离开了这个如同刑场般的书房。

        张智媛大概也没见过自己儿子在她面前出这副样子，一时也愣住了，举着球杆，僵在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

        我看着地上那个彻底失去尊严、只剩下原始恐惧的男人，左肩的剧痛和心里的那无名火交织在一起，烧得我眼睛发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畜生，”我左肩疼得厉害，语气也冲，“不想让我告诉你妈，是你把你们家那点龌龊事给我的，就给你半个小时。”我盯着他，一字一顿，“拿外伤药和止痛药过来，再叫个佣人煮碗清淡的粥送上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像是没听见，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恐惧地狱里，反复念叨着“别打”和“对不起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敲门声响起。一个佣人低着，送来了一个医药箱和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。周描那小子，效率倒是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碰……痛……”他声音破碎，带着哭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周叙白，”我声音沙哑，带着痛楚引起的息，“起来，我们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描挑了下眉，非但没生气，反而笑得更加意味深长，他打量了一下我后狼狈的周叙白，又看看我惨白的脸色，居然点了点：“行啊，尹小姐吩咐，我照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深一口气，用没受伤的右手，抓住他冰冷汗的手臂，用尽全力气，想把他从地上拽起来。他浑，像一滩泥，我的左肩因为用力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，冷汗浸透了后背。

        拖着周叙白这滩烂泥，好不容易再次挪到休息室门口，冤家路窄，又撞见了周描。那小子靠在走廊的阴影里，像是专门等着看戏，脸上挂着那种令人作呕的、了然的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 妈的，老子真是欠你们一家子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我锁好门，拎着医药箱回到床边。“周叙白，转过来，给你上药。”我尽量让声音平静。

        走廊的光线昏暗，将我强行支撑着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，呜咽声低低地压在我的颈窝。的、不知是汗还是泪濡了我的肤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转走了，步子轻快，仿佛刚看了场好戏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坐在床边，看着他那副惨状，心里骂了一万句。想碰碰他，又怕刺激到他。只能干坐着，听着他痛苦压抑的呼声，感觉自己左肩的伤也一一地疼。

        妈的。这一家子，真是烂到子里了。而我，好像也被迫，更深地陷进了这摊烂泥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动，像是没听见，或者已经疼得失去了反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周叙白！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，“看着我！跟我走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不再看张智媛那张令人作呕的脸，忍着钻心的疼，一步一步挪到周叙白边。他感觉到我的靠近，吓得猛地一缩，抱的手臂收得更紧。

此刻的他，比那时更不堪，更绝望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扶着周叙白进了房间，把他弄到床上。他立刻蜷缩起来，背对着我，还在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，咙里偶尔溢出压抑的、像是窒息般的抽气。胃的绞痛显然也没放过他，他一只手死死按着上腹，指节绷得没有一丝血色，额上刚干一点的冷汗又密密地渗了出来，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，又被扔进了冰窖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叹了口气，伸手，小心翼翼地想去掀开他黏在背上的衬衫。指尖刚碰到布料，他就猛地一颤，像是被到一样，绷得更紧，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