堇

        这次神明依旧没有接纳他们的告罪仪式，大雨接连倾盆了几日，都未见有消气的迹象。

        霧子从那日回来后，也只能在自己屋子里窥得一幕天光，然片刻又被挡了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屋外有人守着她，用食都是村长差人给她送来。这些人美名其曰保护她的安全，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。

        第四日，好不容易等到雨歇停，路却早已被泡得不成样子，泥洼到chu1都是，一脚踩过，鞋和衣摆就被溅起的泥水打脏，可这些并不能阻挡人们送她去深山的决心，反倒是成了推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霧子，这是为你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村长坐在上席，居高临下看着霧子。两个妇人架住她的胳膊，继而从她腰间搜出了祭祀当日peidai在shen上的那一把短刀。他神情忽地一转，nie着衣袖开始抹眼角：“人怎么可能会有对抗神明的力量，上次都跟你说过了你不听，让你反省了这么些天你也还是同那日一样。你切勿把村庄里的所有人都往绝路上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霧子今日搭了一套壶装束，市女笠（1）前后垂着白帘，只留了正脸的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往外两旁一拨，将视野扩开，直勾勾盯着、

        村长，她本想开口呛他一两句，可在场的几个人从看到她那把短刀后脸色愈发沉重，她便就此打住，dao：“这次轮到了我，那下次该轮到谁家稚子，谁家孩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村长的女儿堇从门外走进来，她停在霧子面前，将袖中一把扇子掏出，递给霧子，出言缓和dao：“霧子，你今天真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是母亲生前外出时最喜欢的衣物。衣料上平铺的花纹宛如一朵朵雨后绽放的花，似乎会散发着香味。

        霧子从前见母亲穿时，那香味便会附着在母亲的发间及肌肤。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，那般味dao至今仍萦绕在她shen边，消不散退不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霧子格外珍惜这件衣服，细细保guan，分外小心，但这次却不知dao会有何时了。霧子尤其想要母亲一同伴在她shen边，在穿上时也仿佛也感受到母亲的存在，使得心中镇定了不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也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堇同样也是一位美艳的女人。她年芳二十五，已经是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的母亲。而就是这样一位现今看着稳重的母亲，从前一直带着霧子玩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讲话柔声细语，却直接干脆，好脾气时自然是好的，但愠怒于无形时，旁人都不敢上赶着chu2堇的霉tou，就比如现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把扇子是给你的礼物，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会喜欢的，谢谢你，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堇带来的扇子除了两侧和骨架的ying物，里tou却还藏了一把细长的凶qi，霧子不动声色探进一gen指tou，轻轻一动，指tou便被划破了一dao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对上堇的眼睛，两人仅是在那一秒，便明白了对方所想，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时，微微同对方相互点了tou。

        紧接着，堇走到村长shen边：“父亲，霧子怎么说也是功臣，您少说一些，别让她觉得不快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村长抿了抿嘴chun，声音骤然减弱，没了那般咄咄bi1人的气势：“什么功臣，本来就是不祥之人，克死自己父亲母亲的人能好过哪里去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父亲！”堇大声喊dao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了我不说，赶紧去吧，我们这里早就容不下您这位高橋最后的公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明白了。”霧子漫不经心dao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村里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看她的，因为母亲不仅仅生下来她，在她之前还生下了一个男孩，因为是双生子，所以被视为不详。

        在父亲和祖父丢下她们一众人而去后，这日子也得过且过，大多数人看在钱财好物的份上帮衬着她们，比之前那般颠沛liu离的日子自是好过——母亲一向爱同先前那苦日子比，这样就能衬托出当下的日子有多好过。

        霧子从小就听多了从前还在京都府邸时的日子，母亲说得越多，霧子也明白，当下的日子对母亲来说就有多难熬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哪一日，那灾厄降临，村民们又开始在选择祭品。高橋家家臣的后代没有多少，排自然也是排不上名来的，不知dao谁说了一句，那就让双生子先来吧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都是霧子从母亲那儿听来的，都说长幼有序，霧子的兄长便代替霧子优先成了祭品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没法反抗——她其实反抗了，却抵不过好几个青壮年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或许就是让她最难过的原因吧，尽guan死死抱住两个孩子，可男人的手劲比她还足，ying生生将她的指tou掰开，不顾孩子与母亲血肉相连，ying是在三个人的shenti上留下了独属于这一天的伤痕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个孩子也心有感应似的紧紧拉住对方的手。分开时三人的哭声如同能点亮半边天的花火（2），可悲怆并不能使人动容，历代名人文士皆行“舍小家，为大家。”更何况常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种所谓的不祥，juti是哪一方面的，从来也没人能说出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