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2  寒意侵袭

        再次来到凌水市，彭青屹显得很平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穿着件黑色衬衫，一如既往的风格。有人替他开门，车线锋利的西ku先探出来，紧接着是他带笑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因惯于俯视，无论是出于shen高还是地位，他总是站在高chu1的那个，眼神无论落在谁shen上，难免夹杂几分倦怠。

        省桥梁集团归属于塬北省国资委，新上任的副书记照例视察，他们排成一行，在车边安静等待。

        常褚新见彭青屹第一眼，直接告诉他，这位新来的主guan单位领导，是板上钉钉的笑面虎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随即看了第二眼，疑惑地顿住，总觉得彭青屹似曾相识，可他想不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站在人群最末端，常褚新看着彭青屹施施而行，冷淡的目光落过来，似乎也像他方才那样，可疑地顿了一秒。

        秘书向彭青屹介绍dao：“彭书记，这是省桥梁的工会主席兼副总工程师，常褚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常褚新立刻伸出手，恭恭敬敬低下tou，“彭书记您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彭青屹挂着笑，嘴角高度一成不变，与他虚虚交握，语气听起来是褒奖，“工会主席，看来是位热心的同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您谬赞了。”常褚新收回手，眼pitiao了tiao，没来由地感到压迫。

        省桥梁主楼外忽而掀起微风，带来古怪的shi冷。尚未入秋的季节，风应当熨帖地游过，而不是像锐利的刀锋。

        常褚新暗自奇怪，短暂掠过的冷风倒让他冒出热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首席工程师呢？”彭青屹突然发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抱歉，彭书记，他今天不在。”常褚新抬起tou，连忙解释，“首席工程师是文越霖，他最近在工地，不在凌水市，大概明天下午能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哦，文越霖。”彭青屹不紧不慢念他的名字，笑意实了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 阳光从在他shen后，照亮他平静的轮廓，照不透他面庞。

        彭青屹的脸沉湎于暗影中，目光飘向别chu1，淡声dao：“好，我很期待见到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又一阵风过，泥土的腥味翻gun而来，仿佛憋着一场猛烈的雷雨，但天空依旧晴朗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傍晚，大块乌云浮在夕阳前，黑夜tiao过黄昏，抢先降临。

        英飞羽用力拉上窗hu，回tou劝桌边的实习生，“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吧，看起来要下暴雨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的，英老师。”实习生按下保存键，抬tou询问她，“这份文件需要给组里其他老师抄送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关系，明早我开组会之前，你打印八份就好。”英飞羽提起背包，拍着小女孩的肩膀，轻声逗她，“走吧走吧，年纪轻轻怎么下班不积极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英飞羽暂时没有生育计划，但她笑起来有母xing的柔和。如果刚毕业的英飞羽站在面前，定然不敢相信，未来的她驯服了满shenruan刺，它们抽出新芽，像片生机盎然的青草地。

        ding着乌云遮盖的边缘，她急匆匆把车开回家，幸好赶在雨水扑面前挤出晚高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刚关上车门，文越霖打来电话，严州摊贩的吆喝声飞出听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下班了？”文越霖温声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刚到楼下。”英飞羽弯起眉眼，走了两步，单肩包忽然hua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弯腰去接，右手拿着电话，只能靠左手吃力兜住背包，脊背弓得像新月。她想，她这样一定很hua稽，忍不住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文越霖不明就里，但跟着她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什么，背包差点掉了。”英飞羽离开车旁，经过无数停靠的轿车，沿着小径朝单元门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天去拿药了，三个月的量。”文越霖的声音时近时远，正在穿越喧闹的夜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爸的咽炎还好吗？医生怎么说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恢复得ting好，这是最后一个疗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英飞羽停下，在玻璃门前识别人脸，声音ruan了不少，“那你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文越霖的声音也随她暗了几分，“私活干完了，明天下午能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人脸识别机qi忽然卡壳，无法标记她的脸。她来回晃了几下，机qi直楞楞不作反应，于是她叹口气说：“我先挂了，楼下的人脸识别好蠢，我要输密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英飞羽收起手机，如常地按下密码。门锁滴滴地叫，锁扣弹开，乌云携带巨大的阴影，像一座漂浮的山峰，尖角直抵她后背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征兆，英飞羽拉开玻璃门，它绞紧的合页轴需要耗费点力气，英飞羽xiong口起伏，轻轻地chuan息。

        门feng张开的瞬间，一丝冷风从她颈间ca过，又幽静地飘回来，无形绕着她liu动。

        英飞羽觉得寒意侵袭，瞥了眼憋闷的天际，合上门向内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十余米外，静止的黑色汽车忽然启动，引擎轰鸣时，暴雨落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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