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1.劫杀

        阿花醒来的时候，shen边不知是谁在哭。

        眼pi涩得睁不开，额角一tiao一tiao，偏那哭声连绵不绝，哭得她tou愈发突突地痛——哭什么，我还没那么容易死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花挣起半截shen子，顺着呜咽声望去，竟是一只白狐狸蜷在床畔睡觉。五条尾巴乱七八糟卷在shen边，泪珠把脸上的mao都打shi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刚要探手过去，兰濯猛地睁开眼睛。一别数年，彼此都憔悴不少。当日轻狂作别，再相逢早已交代半条命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久不见。”她扯着干涩的嗓子，满腹满腔的话哽在houtou，一时不知从何说起，“我还以为，再也见不到你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狐狸的mao发蓬松柔ruan，脸颊陷在里tou，泪珠gun不下来。兰濯两只前爪把她揽在怀里，慢悠悠地一摇一晃，一边哄一边用nuan呼呼的she2toutian她。这真切的温热和馨香，反而令她陷入更奇特的幻境，不可自ba。

        要是一辈子这样该多好啊，打打杀杀不必guan。趁有太阳的日子tiao进河里洗澡，找个僻静的山dong呼呼大睡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她不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兰濯。”阿花拍拍他的背，“我等会儿要走了，玉应缇修为深不可测，免不了一场恶战。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，千万不要出来，知不知dao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兰濯抱紧她，强笑dao：“小老虎本事大的很，几年不见，骑到我tou上发号施令来了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胡说，以前也没少骑你。”阿花的脸埋在mao里，瓮声瓮气地反驳，“这回要听我的，我是妖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大敌当前，堂堂妖王教我当逃兵？”兰濯轻声笑起来，“小老虎说笑话一点都不好笑，我明儿可就忘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花用力闭了闭眼睛：“我怕你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上古大妖亦有渡不过劫数的，难不成苟活下去，就能与天地同寿么？”兰濯捧起她的脸，仔仔细细地审视一遍。小老虎脱去昔日童真稚气，眼底俱是沉稳坚毅神采，隐隐透出百兽之王的风范，乍一看几乎认不出旧时容样。但他觉得很好，从前无数次梦想过将来，她本就该长成这副杀伐果断、不怒自威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公狐狸是出名的忠贞，一旦认定伴侣，至死不肯背弃。”兰濯说着，轻轻吻上她的眉心，“你胆敢离我而去，独自对付玉应缇——我死后必定阴魂不散，日夜守着你寸步不离。不许你哭，就要你偿我的债。”额tou贴着额tou，鼻尖吻着鼻尖，眼前一双凄楚的眉和han泪的眼。

        兰濯以死相bi1，阿花不敢再说半个不字，只得命令百兽就地留守看护百姓，自己和兰濯动shen前去搜捕。

        是时金乌西坠，朔风渐起；天地萧瑟，草木凋敝。枯枝残叶遍地，其下皆是散落骨骸。风中飘来浅淡的血腥气，再抬tou，金红余晖已被重重乌云遮蔽。

        兰濯问她在看什么，她把目光迅速从骷髅脑袋上移开——三分之二牙齿严重磨损，左门牙当中折断。她认识许多凡人，没人是这样的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看什么。”阿花松一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兰濯功力才恢复五成，便忙不迭化了人形。五官形貌如旧，独那一tou长可委地的鸦发当中，丝丝缕缕刺出灰白色来。阿花不敢再看，只从tou上ba下烛龙簪，递与他挽发，兰濯接过便是一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死了。”阿花强笑dao，“ti内xi纳魔气太多，肉shen和元神承载不住，所以将这个传给了我。”她轻拂额间迎春，“dong中才数月，世上已千年，很多妖和人都不在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兰濯方才记起另一个情敌：“瞎子还活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知dao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们迎向凄冷寒风，沉默着走过荒废的农田和gui裂的河滩。老树枯死的枝节，不时刮ca她的肩膀。风势渐起，云层nong1黑一片。阿花扬手打出一束红光，红光飘飘忽忽打了几个旋儿，随风飞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