珍妮的动作停顿了一瞬，接着她砸得更加用力。石接肉时发出的不再是“砰”声，而是夹杂着溅的粘腻声响，让人心底发寒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被打得仰面倒下，后脑磕在地面的碎石上，应该是血了，不然玛丽不会叫得那么大声。数秒后，玛丽的叫声变得更加惊恐凄厉――剧痛之下小魔王无力自控，他的翅膀了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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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即使神存在，也不曾站在我这一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肉迅速修复，很快的，一只眼珠重新恢复水，有了视物的能力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是说，爱和恨就是一瞬间的事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他看到了妈妈。妈妈温柔的脸变得扭曲。妈妈双手捧着一块大石，石底鲜血淋漓。妈妈的手不停落下，每落下一次，他上就更痛一分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，人不只是开心的时候才会眼泪，你骗了我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哭声渐消，然后响起嘈杂的脚步声，脚步声归于宁静，树林中只剩下小魔王一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小魔王忽然想起被收养的那一日，保罗所讲的关于孤单的见解。他明白了，现在这种感觉就叫孤单。

        小魔王静静地躺在地上。他听到了哭声，男的，女的，成年的，幼年的，三种不同的哭声。他的家人们都在哭泣，声音中不单有恐惧，还有悲伤。是为剥夺了一个人形生物的生命而愧疚，还是在为失去他这一个个而伤心呢？

        明明说了会保护我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接下来一片混乱，小魔王眼前模糊，只听得见孩子们的尖叫――不说话，只一个劲儿地尖叫，震得他耳都要坏了。上也不断传来尖利的疼痛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？他艰难地睁大眼睛，努力将视线对焦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世上果然是不存在神的啊。

        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

        小魔王睁着那只独眼，安静地注视着残缺的太阳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，你说了会保护我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已经得罪他了！你也快来帮忙！”他听见妈妈的声音，声音同样是扭曲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，叫了你这么久的妈妈，真的不会心吗？

        手上剧痛，应该是骨折了，小魔王没有朝伤投去一瞥。他依然死盯着珍妮，仿若死不瞑目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明那么用力地去珍惜了，为什么还是会失去？到底是哪里出了错？

        他们进入了奇怪的僵持。小魔王忘记后面的事是怎么发生的了，好像是玛丽挣脱了珍妮的手，要向他跑来。年幼的玛丽没有被告知真相，以为一家人只是闹了矛盾，所以才抛下约翰哥哥外出旅行。见到“看家”的约翰追上来，热心地要来拉他一起走。

        仿佛无法忍耐似的，珍妮一石砸在他的嘴上，接着是眼睛，几下之后，小魔王脸上血肉模糊，再看不出人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即使活着，他也无法出现在家人们面前。若就此“死去”，他们心中还会留有一丝愧疚，若再现，他就单纯是一个死不了的怪物了。

所说的魔族的凶残，脑一热，挡在妈妈和妹妹面前，颤声：“你还想什么，我们对你仁至义尽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孩子跑得飞快，一眨眼就窜到了小魔王跟前。然后发生了什么？他下意识地去拉玛丽伸出的手。然后……然后是保罗红着眼跑过来，给了他一拳。

        小魔王朝珍妮颤颤地伸出手臂，保罗误会了他的举动，赶忙一脚踩住他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妈妈……”小魔王嘴里吐出血泡，不甘地叫。

        小魔王死死盯着珍妮，双目因过度用力而凸起，原本纯良的面容因此变得恐怖歪扭，朝人们概念中的“魔鬼”更近了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他是普通的人类，此刻当然是死得不能再死，但多么可惜啊，他还是会继续活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小魔王清楚地听到了有什么破裂的声音，但他不死心地挣扎：“我就是，我就是想吃妈妈的饭……我没有说谎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妈妈不要！不要！”他听见保罗惊恐的叫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太阳被茂密的树叶挡住，只看得到一点亮色。风沙沙地动叶子，枝条摇晃间，在小魔王上撒下斑驳的阳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