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着布兰克，看他因自己的眼泪而显出慌乱，看他似乎想上前，却惴惴不安地僵在原地不敢动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当然。”布兰克肯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无法完全否认。”布兰克犹豫片刻，最终选择坦诚，“我可能是会有失控感，我也的确害怕你感到不甘，但我更希望你能高兴。所以，就算我感到失控，我也不会再强迫你。我不是野兽，我能够忍耐。希雅，再给我一次机会吧，最后一次机会，如果我再一次伤害到了你，你再怕我也不迟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圈金色光晕让他看上去呼呼的，甚至绒绒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希雅缓缓抬起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想什么都可以？”希雅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项圈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感到心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它不会限制你太多。”布兰克急切地解释，“内侧的咒文虽然无法修改，但我可以压制分效果。目前在起作用的，只有定位和监听――你现在的状态让我很不放心――还有，不能对我，以及对你自己，有攻击行为。但即使……即使发生了攻击行为，也只会发非常轻微的、暂时的束缚，只是为了防止伤害继续，绝不会像之前那样让你难受……虽说如此，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伤害自己或我，不然我会……非常难过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不起……”毫无预兆地，她眼中涌出大滴泪水，嘴颤抖，“我不知我想要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布兰克站在房门口，卧室窗外洒下的阳光在他上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度想要逃离，但终究还是需要。

        曾经那般渴望离开王，是因为对外界感到好奇，是因为不甘于一生困于一隅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眉眼低垂，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。恳切到近乎卑微。

        希雅不觉有些恍惚。

        真奇怪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出去的时候……随时都能出去？”她声音呆板地问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囚禁者，却更像是被困者。

        布兰克紧张地看着希雅摩挲项圈的动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想去哪里，就能去哪里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分明该感到恐惧，却总觉得温。

        门的外面，什么都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希芙面前摆出大义凛然、义正词严的姿态，不过是在说服希芙，说服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感到恐惧，却无法不依赖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是因此才不敢走出这扇门的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希雅怔怔地看着布兰克。

        希雅的视线木然地追随着小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般反复追问，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，能够说服自己，她不是“不想走出去”，而是“不能走出去”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只要布兰克愿意，就能让她万劫不复。迟与不迟，是一个由他随心定义、随时可以更改的概念。

        是施暴者，但也是庇护者。

        希雅抬起，眼睛灰蒙蒙的，不知在期待什么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 它从床上蹦了下来，走到布兰克脚边，对着房外探探脑，踩着蹄子，发出轻微的嗒嗒声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过去的她，无论迟或不迟，只要有一丝机会，她就会拼尽全力地抓住。

        布兰克再次对小恰到好的合作感到满意。“来呀。”他柔声劝，“和它一起去散步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的。”布兰克点，随即又谨慎地补充，“但如果是去城堡以外的地方，要和我说一声。我不是限制你，只是……会担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希雅张开手臂，带着重的哭腔：“我要抱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无时无刻不在的窒息感，已经入她的生活，成为她存在的一分。仿佛从诞生之初，这份沉重的束缚就与她相生相伴。

        无论如何粉饰，哪怕希雅自己确实渴望被囚禁，他监禁希雅的行为都掺杂着无法辩驳的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会感到失控吗？”希雅轻轻问，“你不会害怕，我再次产生不甘心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真好啊，它对外面还有蓬的兴趣。

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多么向往。她只感到深深的疲惫，光是看着那扇代表自由的门，就很累，很累……累得不想思考，不想呼，唯一想的就是睡觉。

        希雅毫无动作，而蹭着她手心的小见门开了，立刻转移了兴致。

        希雅仍垂首抚摸着项圈，一遍又一遍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使走出去不会有任何后果，她也只想蜷缩在这张床上，陷入永恒的静止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迟吗？希雅有些想笑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现在已经知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是囚禁者，也是保护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想那么多了。”那温柔的施者轻声说，“我只希望你能让你觉得轻松，让你觉得开心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希望你能好起来。”布兰克声音恳切，“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好起来。我真心希望我们能像过去那样。所以，你想什么都可以，只要你能开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要给我自由呢？”希雅喃喃问。

        沉睡比自由更好，比一切都好。睡着时，她什么都不需要思考，什么都不需要，也就什么都不会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当我真的自由出入这扇门时，你会高兴吗？还是……当我说‘我并不想出去’时，你才更高兴一点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