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不是经典所在，也同前一首曲子截然不同的比较风，《望明月》这首曲子本就不在她的考虑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照单全收：“明天我会同她歉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坐在他边的人都面面相觑，似乎都没意料到他会问这个，其中有一个看着年长些的女出言阻止：“钟韫，过了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钟绛雪笑着照单全收，什么也都没说，继续弹了下一首，但她现在已经有点想离开，她暂且不知钟韫是不是认出她来，但那个视线往她这儿来，她都会觉得已经被发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绛雪回敬一笑，不紧不慢走了出去，还帮她们带上了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这么多人，可都看见了，也听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嘉禾不下雪，家里长辈怎的为你取名叫降雪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献丑了，因为是独奏，所以改了谱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指尖轻轻拨了弦，新曲子那婉转温柔的旋律在她走后依旧绕梁三尺不断。

        钟韫的话纵使有一半假，自然也有一半真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她在包厢里第一次如此直接对上了钟韫的视线，她被这句话弄得彻底拿不准，他当真不知自己是谁，竟然开出这样的玩笑话，叫她如何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咦！”刚帮她说话那女人也起了兴趣，“是原先名字太难听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这改得可真是，太好。”位上有人曾听过另一个版本，但钟绛雪这五阶合一的百鸟归巢别一番风味，他出言赞叹，“学了多少年了？在这可是屈才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门刚一叩上，那女人就忙不迭地问：“钟韫，别是看上人家了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韫色而不，是个好名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应和声四起，都是冲着他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绛雪的手指微微一僵，随后点，默认了她的猜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随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有个妹妹是真，他阿婶在找也是真，他没认出来是假，而他没说出来的，却是他也在找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好意思，今天已经到我的下班时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钟绛雪不知自己名字什么时候被他知了，但她也不是很意外，她摇了摇，将南琶再一次拿起，横向抱着，手指已经搭在了弦上，不紧不慢对钟韫：“是绞丝旁的绛，绛雪，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两首基调本就不一致，第一首算是表达了主人公的悔悟……也包些许奋斗成功的故事，第二首却是一位闺中女子对望明月思情郎的哀愁，盼望着终有一日与之重逢的时刻。虽然我觉得应当奏些类似于《三千两金》的曲子，但架不住第二首同样传至今，经典在前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不该是这样的，她心想，她本就不该有这样的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愠怒却只能藏于心间，毕竟还算是她的客人，她表面功夫到位，可心里没由更火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这首，不过我听着第二首好像比第一首略微悲伤了些，可以劳烦帮我解答一下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倒是无人怪罪，坐最中间那女人惋惜不已：“下次我们可要早点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倒也不尽然，起码不能丧喜反着来。她心里腹诽，没把话说出来，再三思量她还是选了《百鸟归巢》。

        这首曲子弹奏完毕后，她只觉得手酸，把怀中的南琶放置一旁休息，这时钟韫却忽然开口问起了其他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绛雪只这才再一次看向他，手指微微有些发麻，蔓延至心口，遏得人差一点就不上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前调由慢进快，义甲在琴弦上点挑摙指无一出错，只可惜没有拍板作鸟鸣，箫提色，二三弦乐给层次，还有那能让人一下便深入其境的婉转唱腔，独留横抱琵琶声响清脆绵柔。

“应该就是那首《望明月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钟韫不得已承认：“我觉得她像我阿妹，多看了两眼，你也知，我阿婶一直在找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钟韫忽然被点，他不动声色收回看着门的视线，移到她脸上，嘴上是一点都不服输：“你哪只眼睛看到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席间，一个男人开口，他讲得一口利的本地方言，仔细听其实还是有点出入，但大致语调用词能够听懂：“倒不需要考虑这些，只要是好曲子，就不太要讲究场合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钟绛雪这话倒是出自真心，事都讲究一个只朝前看，不忆思过去，在当下早已过了月思来日的时候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女人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，摆明了不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