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母的到访，像一颗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，漾开了层层叠叠的涟漪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是知许从小到大的一个知心解语花，作为沈应枕的堂姐，她很喜欢知许这个小丫tou，知许很多时候对于“父亲”这个人和概念都是从别人耳中听到的，最多的便是这个姑母。

        姑母携着几个沉沉的檀木匣子入了府，径直来了知许的院子。匣子一打开，里tou是liu光溢彩的云锦苏缎，并一套赤金嵌红宝的tou面，在日光下熠熠生辉，晃得人眼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女儿家大了，总不能日日素净着。”姑母拉着知许的手，笑容慈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，“过几日安国公府设宴，京中有tou有脸的夫人小姐都要去的，正好让咱们知许也去loulou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知许心里微微一紧，下意识地想推拒：“姑母，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傻孩子，这有什么好害羞的。”姑母拍拍她的手，打断了她的话，转tou对沈应枕笑dao，“应枕，你瞧瞧这匹茜素红的料子，衬得人气色极好。我瞧着，给知许zuo一shen新衣裳正合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沈应枕的目光落在那匹颜色鲜艳夺目的布料上，眉tou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。他惯见的是女儿素淡清雅的模样，这般nong1烈的色彩……他想象了一下，心tou莫名有些发燥，竟一时说不出“好”或“不好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姑母只当他默许了，兴致bobo地让绣娘上前给知许量尺寸，又拿出那套红宝tou面在知许发间比划。

        知许像个木偶般被摆弄着，指尖微微蜷缩，心底漫上一丝难堪。她偷偷抬眼去觑父亲，却见他只是沉默地看着，眸色深沉，看不出喜怒。

        绣娘动作极快，不过两三日，新衣便送了来。姑母亲自盯着知许换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一件茜素红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，颜色鲜亮灼目，剪裁却极是修shen，将少女日渐玲珑的shen段勾勒得一览无余。领口微敞，lou出一小段纤细白皙的脖颈和jing1致的锁骨。

        知许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过于宽大的袖口，脸颊微热。她甚少穿这样招摇的颜色。

        姑母却是满意极了，连连点tou：“好！好！这才像个大姑娘的样子！快，去给你父亲瞧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知许被姑母半推着，挪到了父亲的书房外。她深xi一口气，才轻轻叩响了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进来。”里tou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推门进去，低着tou，不敢看他，声音细若蚊蚋：“父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沈应枕从公文上抬起tou，目光落在门口那一抹灼眼的红色上时，瞬间定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书房窗牖的光线并不十分明亮，反而更衬得那红色如同暗夜里骤然tiao动的火焰，瞬间攫取了他所有的视线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女儿，一shen红妆站在那里，鸦羽般的墨发，雪白的肌肤，被那极致的红衬得惊心动魄。裙裾上金色的蝴蝶仿佛要振翅飞起，缠绕着她纤细的腰肢和不盈一握的shen段。

        丝绸的料子又ruan又垂，忠实地复刻了每一寸shenti的起伏。沈应枕的目光不受控制地hua下去――xiong前的丰盈将衣料撑得饱满，腰线却骤然收紧，仿佛一掌就能握住，再向下，裙摆包裹着浑圆ting翘的弧度，在窗外透进的光线下，甚至能看清布料因紧绷而微微反光的褶皱。

        他houtou一yang，一种混合着惊艳与恐慌的情绪狠狠攫住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太美了！

        美得……近乎妖异。美得……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慌。

        女儿的小脸红扑扑的，是那么的可爱。

        沈应枕的hou结不受控制地gun动了一下，握着笔的手指倏然收紧，指节泛出青白色。他感到一gu陌生的、汹涌的热liu猛地冲向下腹，shenti瞬间紧绷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几乎是狼狈地移开视线，下颌线绷得死紧，声音因极力压抑某种汹涌的情绪而显得格外冷ying、甚至带上一丝驱赶般的仓促：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颜色过于扎眼了。换shen素净的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说完，便重新看向手中的公文，不再看她一眼。那姿态，是一种近乎仓促的回避。

        知许脸上的红霎时褪去，泛起一丝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原本那点微弱的、像被展示新玩ju般希望得到他一句认可的心思，被这盆冷水浇得彻底熄灭。父亲甚至没有仔细看，就否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长长的睫mao垂了下去，掩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，只低低地应了声：“……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，保持着得ti的姿态，安静地行了个礼，转shen离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反应很轻，没有委屈的控诉，也没有受伤的眼泪，只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安静和顺从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正是这种过于懂事和安静的失落，像一gen最细的针，无声无息地刺进了沈应枕的眼角余光里，比任何哭闹都更让他心tou猛地一揪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是不是……话太重了？她又什么都没zuo错，只是穿了shen新衣裳。

        姑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