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 惟她一人 (H)
半月過去,尾璃合魂已成,惟偶有餘夢。
夢中她總看見那年歲稍輕的她,於長宵殿靜靜等待。每當殿門一開,她便會狐瞳一亮,笑得純粹:
「大哥哥——」
晏無寂在那夢裡很溫柔。
這半月以來,尾璃依舊住在冥曜殿深處的燼月台。那被她一把狐火燒毀的殿宇,短短二月之期,靈匠、魔兵日夜輪替趕工,以法陣、魔氣、符文重塑陣基,朱門墨瓦、長階玉樞,鎏金魔紋均已恢復舊貌。
——可有些事,卻變了。
燼月台與晏無寂的寢殿咫尺之遙,可這些時日,他一次都未曾於此留宿。
他每日前來為她穩魂,療傷,一日不漏。雖然晏無寂本便不是多言,輕浮之人,可她總覺他神色淡漠,心不在此。
……他們上一回親密,已是於夢中,他與那「尾璃」肌膚相貼,輾轉纏綿……
她的shen,她的聲,她的名……
那是她自己,卻又不是。
她心頭悶悶的,一個念頭在腦中漸漸浮現:
難dao他費盡心思地將她尋回,真正想念的卻是那個天真單純的「她」?
那個尾璃從未修媚術,從未以色事人,從未利用歡愉修成一gengen尾巴……
乾淨得愚笨。
委屈與不甘像濃霧般糾纏上來。
這日,晏無寂照舊來為她穩魂,將陽氣一點一滴,如細水般渡進她的妖丹。
他的掌心貼於她小腹,手勢穩定,眼神淡然。
結束後,他不疾不徐地收回手,語氣平淡地叮囑:
「莫妄動妖氣,多休養。」
說罷,轉shen便yu離去。
她終於忍不住了。
一條雪白的狐尾驟然纏住他手腕,緊緊不放。
「魔君……今夜在此陪璃兒,可好?」
他望她良久,方抬手將她的雪尾拂開:
「妳重傷初癒,魔焰之氣太盛,於妳無益。」
他頓了頓,終俯shen吻了她髮頂一記:「乖些休養,才不至前功盡棄。」
隨即,他轉shen離去,不再回頭。
尾璃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,忽而鼻尖一酸,嘴角微微一扁,便紅了眼眶。
——騙人。
她的shen體,她自己最清楚。
男女之事,zuo個十回八回都不礙事。
他只是不想要她。
那夜,尾璃縮在榻上,滿腦都是他最後轉shen的背影。
連日來她強自壓下失落,不斷告訴自己——或許只是因為那場分離,讓兩人一時生疏罷了。
可她越想,便越覺不甘。
——他怎能?要死要活地將她奪回,合魂、療養,如今卻待她不溫不火。
既非冷待,亦非親近,使她縱感委屈也難以啟齒。
她輾轉反側,輕手輕腳地下了榻,穿上外袍,推窗望去。
——今夜,無論如何都要討個說法。
夜色如墨,尾璃悄然化成一隻小白狐,八尾輕搖如煙。她shen形靈min,爪子於黑玉圓zhu蹬了蹬,便輕巧tiao至屋頂。
白狐沿著屋簷半奔半躍,耳尖警覺地一動,很快便避過了巡守的魔衛,來到魔君的寢殿。
窗門未掩。
她用爪尖輕推了推,確認無聲。
下一瞬,那團白影便「嗖」地hua了進去,像個雪球般在玉磚上滾了一圈。
小狐將八尾包裹著自己,縮成一團小mao球,一雙圓亮亮的狐瞳偷偷望向殿內深處。
正當她仰著頭,耳尖微顫地觀望時,殿後幽影一動,一dao低沉淡漠的聲音緩緩響起:
「滾得ting遠的。」
對她來說,是潛入;對他而言,不過是任由她蹦躂。
畢竟,這冥曜殿內,從未有他不知的氣息。
小狐頓時嚇了一tiao,兩耳一抖,猛地回頭一望。殿後陰影中,魔君不知何時已現shen,墨髮半束,那雙幽深的眸正靜靜望著她,容顏俊美如玉,冷冽銳利。
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。
下一刻,小shen子一彈,竟撲上男人的tui,靈巧地往上爬去。雪白小爪扒著他xiong膛,輕輕攀上他肩頭,鼻尖蹭了蹭他的臉側。
八尾輕揚,軟軟繞著他的脖頸一圈,將他整個圈在自己柔軟的狐息之中,撒嬌意味十足。
晏無寂抬手將她自肩頭拎了起來,恰好掐住她後頸的pimao。動作看似隨意,另一隻手卻穩穩托住她後足,生怕抓疼了她。
他垂眸看她,帶著幾分不悅的寒意:
「本座讓妳好好休養,誰許妳亂跑的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