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他们走到一突出去的礁石边，余清淮忽然松开宋珂的手，自己上前几步，站到最前端的位置。

        宋珂看得心口一紧，上前将她了一点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也说不清，是哪里得罪了她，还是因为我从来没给她送过礼。她接手我们班之后，就像专门盯着我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有一回，我的字写得不够整齐，她就把作业本直接丢到地上，让我当着大家的面捡起来重写，或者丢垃圾桶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决定把自己的过去呈现给宋珂看，没有保留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知宋珂总有一天会问她这个问题，但她没有想到是现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站那么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余清淮的目光放得很远，她看着远宽广的海面，又继续说：“我外婆哪里懂那些，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，她把我接回家，不准我再去学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沉默了很久才问：“你以前那个班主任现在还在教学生吗？”

海捕捞鲸鱼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然后……我就读到了初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女人真是让他摸不透，上一秒好像还有些不敢靠近的样子，这才走了多久，就想去征服大海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记得初三那年冬天，很冷，很多孩子的耳朵都冻伤，我也有，那时候班主任揪我耳朵，拧得一手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们慢慢散着步，风声一阵紧过一阵，余清淮安静的听着，只偶尔提一些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也想知宋珂的态度，有没有遗传方燕的冷漠，会对别人的遭遇无动于衷，还是能有一点心疼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边说边思考着，把那些过去很多年，却记忆犹新的往事翻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地方几乎没什么护栏，往下就是翻涌的海水，浪拍到礁石上溅起一大片白沫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侧过看她，半晌，才伸手把她额前被风乱的发别到耳后。

        风从海面卷过来，拍在他脸上，带着刺骨的凉意。

        远的圣母岩在灰蓝色的天幕下显出轮廓，白色雕像静静立在海中，背后是不断翻涌的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有那个险崖边的老宅，看起来很像中世纪到底那个，我朋友和我说，以前这的人觉得那里闹鬼，也有人说是女巫的房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讲述很平，像在说别人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在班上没朋友，唯一说得上话的就是另一个农村男生。她看见我们放学一起走，就把我外婆叫到学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她当着外婆的面说我是个妇，勾引男同学，背地里不知了些什么，最好带去医院检查一下，别将来自己过得寒酸，还生个一样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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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宋珂的心听得越来越沉下去，“你怎么不举报？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却透着抑不住的怒气，“这种事要告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些事离他的世界太远了，远到他从没想过会有人经历。却偏偏发生在他边的这个女孩儿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作业只要有一点错，就会在早读的时候当着全班念出来，一字一句地念，还故意放慢语速。上课但凡回答得慢了一点，她会让全班同学都别出声，盯着我一个人站着――有时候一站就是一节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懂县城的情况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父母外出打工，一去多年不归，留下她和外婆在农村；说外婆在她面前不止一次提过，如果当初生的是个男孩，也许父母就不会走；说她如何努力学习，本来外婆不打算供她上初中，但她成绩一直在年级前列，还考上了县里的重点。后来小学的班主任上门家访，说可以帮她申请贫困助学金，这才让她继续念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那时候只跟外婆讲过，外婆说，那就是我有问题才会被针对，上不下去就早点回家种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把名字给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珂很久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余清淮觉得，她钓住的那条鱼，好像咬钩咬得更深了一点。她要顺着那线，把他一点点牵到自己想要的位置。

        余清淮的表情一瞬间有些诧异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心痛又愤怒，一时间简直不知说什么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停顿了一会儿，又继续说：“初三那年，突然换了一个班主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看了一会儿余清淮那副兴正盛的样子，突然开口，问出了那个缠绕他很久的问题：“余清淮……你以前，是为什么没有读书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指尖到她的肤时，他明显顿了一下――像是怕自己用力过重，又怕她察觉到他此刻的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