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草去卫生间的洗手台前洗了手。不确定旁边挂着的巾哪块是手的，她在看起来最旧的那块巾上用手心手背分别挨了下，蹭掉了手上的水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把包放在沙发上就行。用不用上厕所？卫生间是那个门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礼貌。”齐老师低声训斥了一句：“去换件衣服，等下带你们两个出去吃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到家了，进来吧。”齐老师推开门，弯腰换拖鞋：“这几天忙，我还没来得及准备。你先穿yanyan这双旧的，虽然坏了一点，但还能穿。下午我带你去买新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穿着红色上衣的工作人员语速轻快动作利落地点餐出餐，坐在里面的客人衣着时尚姿态放松地边吃边聊，果汁里面的冰块一摇就发出清脆的哗啦哗啦的声响。

        客厅左边的门打开，一个男孩子站在门口。

        两片的面包里面夹着青菜叶子和一块金黄色的肉块，好大一块肉。她平时好几个月都吃不到一次的肉。

        麦当劳里干净又明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方草，你过来下。”齐老师回叫她。

        齐老师的家在三楼。楼有点窄，白天光线也很暗。

方草的背：“这种旧观念几千年了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，你母亲和你妹妹都是这种观念的受害者。不过小草别担心，天无绝人之路，你看你这不就遇到老师了。你就放心在老师家住着，老师喜欢女孩，老师最见不得聪明的女孩子被埋没了，只要我们小草听话，又上进，以后你的生活，包括上学，各方面老师都会慢慢帮你想办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去叫一下yanyan。”齐老师说完向左边关着的门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谢谢齐老师。”她感激地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屋子不大，一条长沙发和前面茶几上的电视几乎满了客厅全的空间。

        方草连忙走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方草低看着台阶，跟在齐老师后。

        面前的男孩子很瘦，和方草差不多高，肤很白。他微微低着，黑的睫垂着，看不清楚五官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想上学。齐老师答应会让她继续上学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觉察到斜对面投过来的视线，方草看过去时，那个叫齐砚的男孩子已经低下了，继续吃着他的薯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用了，齐老师，不用买新的，我穿这双就可以。”方草接过拖鞋，蹲下解鞋带。

        方草细细咀嚼着口中的鸡肉。她隔着玻璃窗看了眼外面行人和车辆川而过的街，心里第一次想用“幸福”来形容活着这件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方草对男孩点了点：“你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吃吗？”齐老师的嘴角沾了些白色的沙拉酱，嘴变得和鼻一样油腻。

        方草看着这个和她曾经想象的模样并不一样的中年男人，心里越发觉出深深的感激：“好吃，特别好吃，谢谢齐老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别那么挑食，每次都只吃薯条。一份薯条都让你一人吃光了，人家方草还一没吃呢。”齐老师教育一旁的儿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拐出楼，停在一扇棕褐色的门前。门上面还有过年时贴的福字，福字的一角被扯烂了，缺了最下面的一横。

        地铁摇晃了下，方草的脚尖点到车厢地板，心也随着踏实了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暗暗下定决定：她一定要听话，要好好上学，找到好的工作，努力赚钱，报答齐老师一家。

        方草忙举起手里的汉堡接话：“我不用，我就喜欢吃这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方草把包放在沙发角落，看着齐老师的介绍连连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脱掉脚上鞋已经有了裂口的帆布鞋，往上提了提袜子，小心地踩进那双带子断了一截的蓝色拖鞋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我儿子，齐砚，笔墨纸砚的砚。跟你同年的――你几月的，哦，那比我儿子小一点，你可以叫他哥哥――砚砚，这是方草，我资助的学生，乡下过来的。你们互相认识一下，以后好好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方草学着齐老师的模样，把面前的纸包打开，埋下去咬了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男孩没有说话，也没有抬看她，脸微微侧向旁边，睫轻轻眨了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