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收回手，噘嘴：“好刻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江梨给她个白眼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后叹息一声，轻淡地说：“你羡慕我的生活是吗？其实我也蛮羡慕你的，羡慕你有个……这样的家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自嘲：“哪样的？乱的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江梨没应答这句。她摩挲着酒杯，语气深长悠缓：“怎么说呢，我一直觉得，我们这种人的人生，就像一条泥巴路。从生下来那一刻起，就掉在了地上，溅得一泥点。我们一点点长大，那些泥点也一点点结块，有些脱落掉下去，有些粘在上，成年累月地刻成了疤，就算有人帮忙清洗，也摆脱不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时间推着我们往前走，我们慢慢地知了自尊，知了羞耻，知套上衣服遮掩泥点，但即使套上了衣服，也还是避免不了被脏泥溅到。——那个姓梁的对你的事，就是你沾上的一块脏泥。只不过这块泥比其他更臭，更，就算脱落下来了，它溅上来时的感也还是刻在你脑子里，让你忘不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觉得江梨已经可以当哲学家了。她愿意当第一个追随者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虔敬地问：“那我该怎么办呢，大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江梨斜她一眼。很有大师风范地没跟她计较。“要是我的话，我会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理掉，不过这个方法应该不太适用于你——毕竟你被人碎嘴子几句就会趴在被窝里掉小珍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理掉？！不是……我才没有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解决外在因素不行，那只能化解内在了。”江梨没谢姝妤恼羞成怒的奓，点点她的口，“你自己看开吧。要么你就像这样纠结一辈子，跟你哥死去活来恋一辈子；要么你就活得自在点，想和你哥就好好着，谁敢叨叨你和你哥的关系你就一饭盘扣他脸上，想和你哥分也分得利落点，别一边说着分了分了一边又哭哭啼啼藕断丝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后面这种比较难，但你也不用急着决定，我们才十七岁，迷茫不成熟多正常。再说了，alpha那种贱骨，你他他说不定还更爱。”江梨扭翻个白眼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没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喝掉杯底剩的最后一口百利甜，然后放下酒杯，歪靠在江梨肩上，悄悄掉了两滴眼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江梨，你真好。”谢姝妤瓮声感激，“愿意收留我，还开导我……我要和你一辈子好朋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倒不必，你哥付了我钱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？！”谢姝妤嗓音一尖，当即坐起，“什么钱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江梨：“房租，还有心理辅导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……不是，房租？”谢姝妤惊愣了会，绵绵地又靠到江梨上，大眼睛可怜地望着她，“你居然要我交房租，我们不是好朋友吗？友情无价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水电有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这样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再说一句租金翻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这鸟真的好刻薄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有点想念另一只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夜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洗漱过后，基本醒了酒。她回到自己房间，把明天要穿的校服捡出来，在椅子上搭好，然后噗通一声摔上柔的床。

        疲惫。

        大脑还残存着醉酒的余韵，谢姝妤本想就这么直接睡了，然而眼睛刚闭上，就听到手机震响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拿过来一看，是顾岚的电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真不想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还是接了。接通电话，她冷淡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电话那边一时没声，只能听到略有些重的呼。

        片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到同学家了？”顾岚的声音听着就很不愉快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：“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