袖间墨香幽幽，春桃掩去眼中波澜，继续磨墨，“好？长公子真是多虑了。比起春桃能得到的好，春桃更想知，长公子想从春桃这里得到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要是真心如此，倒还值得称。”裴知春敛起心思，漠声说：“但如若你是故意的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下一瞬，他的嗓音在夜里格外嘹呖，“你未嫁，我未娶，你我之间，自是清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裴知春像是在问，又像是自言自语，“你觉得这事由你说的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好一个无用，言辞犀利，直戳他的痛。

        春桃未停下动作，也未接话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知春目光停留在她眼尾那颗细痣，忽然有些恍惚，好似他很早以前就认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春桃不卑不亢，“长公子若执意刁难，只会显得自己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闻言，春桃松懈一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居然觉得……你上有我能拿走的好，”裴知春微怔，倚靠桌案：“我倒是好奇，你一个从知远边调来的婢女，为何甘愿在我这里这些无用之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春桃面不改色，沉静开口：“显得气量狭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若我气量狭隘，你怎会在此，”裴知春嗤笑一声，忽地朝她一挥手：“你走吧，出去！”

“那妾为郎君研墨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春桃放下砚台，只是朝他笑：“长公子领受春桃的好意，却说春桃的是无用之事，那长公子岂不也是无用之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裴知春没有再看她。

        砚台中，墨色渐，裴知春低望向桌案，几绺墨发从颊边垂落，遮住眉眼，令春桃摸不透他的神思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知春抬起，直截了当地问：“那么――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？”自母亲死后，他不再信任何人，更不会相信无缘无故的好意，否则就会摔得粉碎骨。

        春桃屏住气，向后退两步，刚转，却听裴知春补了一句：“不要再那些事了，你何必耗费心力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春桃手中墨条微顿，墨水稍稍濡她的衣袖，滴下几滴黑渍。

        郎君、妾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这是他第一次仔细地、细致地观察她，她衣袖上那淡淡的墨香萦绕到他周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嗓音极淡，淡到能进夜里，又温和得似一缕将散未散的山岚。

        得到什么好？她才是想这么问的人。他是想利用她，亦或是赶走她？

        话尚未说完，裴知春便冷声打断，喊出她的名字，“春桃，不要乱说称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春桃直视他的眼睛，“长公子若觉得春桃心怀不轨，尽可以开口赶春桃走，春桃不会多言一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-

        “显得什么？”裴知春语气骤然转冷。

        春桃屈膝行礼，提起灯，“那么春桃先行告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它仿佛挥之不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