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里传来剑鞘砸地的闷响。刘枞突然揪住她左臂――正是昨夜毒发时因为太痛掐出淤青的位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臣对陛下，一如往常，从未改变过，往前臣同您交好，现下也不会变，往后臣也和您交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尹元鹤待刘枞什么样。陛下比臣更清楚。有多少年的不满，全积压到现在，陛下可以说，臣必认真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脖间的伤口这下才痛起来，他知叫公公看到是要说尹元鹤太放肆，伤了龙。可他直接的自己就是刘枞，也只想当刘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凭什么….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捻着“险胜”这二字，嚼了嚼，最后却觉得苦涩到难以下咽，忍不住就要吐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"够了。"

        全都是一样的，所谓真爱，全是假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万人之上，可每每逢着尹元鹤，却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不仅是干净的如一张白纸，也更绝自己可悲，可怜，可骗得像个傻子，想个被卖了还替人之前的糊涂鬼。

        三更梆子碾碎寂静。

        剑锋本能地刺出，却在及他咽时陡然凝滞。月光穿透雾霭，照见刘枞脸上某种濒临破碎的神情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剑尖垂向地面，龙纹袍摆浸在血污里。月光挪到尹元鹤脸上时，她看见他瞳孔失去了些光华，连刚才愤怒的意味都烟消云散：

        “陛下对元鹤有什么不满，大可以直接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。凭什么。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右肋突然爆开似的疼，尹元鹤踉跄扶住一边的子，指尖摸到上深深剑痕――正是刘枞及冠礼那日，她手把手教他刻下的"永"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知我错的是什么，但你有忧，尹元鹤就为你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送走尹元鹤，他吩咐公公，一会收拾着便去找四公主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避似乎是他人无意的讥讽一般肆着困兽。

        剑尖点地，刘枞的影子拖过三十八块裂砖，在第九步踩碎了一残枝。腐臭味突然得呛――不知是血是毒，还是本就该腐烂的旧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赢了，”他照旧喃喃地说着什么，把剑收回去，眼眶泛红，“看来，朕还得再练习练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――我想赢你。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想赢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听见剑刃劈入砖的嗡鸣，听见自己靴底碾碎琉璃珠的脆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臣险胜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…..

        刘枞眉间了，他好像又哭了，他眼眶被泪水氤氲，却仍看见尹元鹤在尘雾中咳出血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早说过的。世人都爱你尹元鹤…..就连我，也对你讨厌不起来，你可知…..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要赢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陛下近日劳过度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要赢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该承认自己，就是嫉妒尹元鹤。

        尹元鹤的剑锋第一次主动出击。白发缠着赤金苏掠过刘枞颈侧，在他结上划出血线。这一剑太急，一下子又惹的她浑疼的发抖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想赢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世人皆爱你尹元鹤….呜哈哈….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尹元鹤咽下腥甜，腕间使了巧劲。剑柄撞向刘枞腕骨，力却比平日轻了三分。

        说着他就要上前，扯住尹元鹤的领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最后像是无可奈何，只剩下一腔的悲愤，一腔的无可奈何，一如那年他临危受命坐上的皇位，成为了傀儡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奇怪的劲促使着他的剑突然发狂般劈砍，剑气扫落九盏灯。碎瓷混着火星溅上尹元鹤的官袍，在褪色的江南水纹补丁上灼出焦痕。他嘶吼着刺穿悬幔，绸布裹着二十年积尘蒙罩下："你连赢朕都要让？！"

        我要赢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又这样……！！凭什么…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