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吾好像又说了什么，但桓难完全没有听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桓难穿着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，手里拿着一本很破旧的书，令吾看不到封面，看起来是医学类的，因为里面画了人结构，应该是找护士随便拿的，真亏他何时何地什么书都看得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我该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只是觉得你不怎么样都没有理由伤害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令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，一下就松了手，得了救的领子皱巴巴地塌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翻过一页，令吾仍然没有出声，桓难便先开口了：“因果还好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我，”桓难低下了，不看他，“但是不是我也没那么重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桓难只是仰着，把目光微微一挪，看向墙上的呼叫按钮。

        有时候桓难也不知自己的眼神里到底在传达什么信息，别人都好像直接穿了他的潜意识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桓难被迫与他直视，于是眼神中的一切又先一步被他悉，令吾揪起他的病号服就要把他拎起来似的说：“又看不起我是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令吾，你知吗，”桓难说，“看不起你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有一种自己都还未读懂自己就先被别人看穿了的感觉。

目光看向自己，不是同情也不是蔑视，他并不懂这个眼神。

        谁推的，她自己的，不小心摔下去的，终归是砸进了泥土，被阳光曝晒着，然后带着残存的魂魄，被包裹成一木乃伊，躺在那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自己都不信，你还信我。”他扯着嘴角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只是回想着她的眼神，手臂又开始发，嘴里开始念叨起来，他自己也不知在说什么。令吾抓着他的肩膀把他给摇醒了，他才隐约听到自己说的最后几个字。

        因果已经“死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令吾支支吾吾半天也没个说法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陈和白大褂谈完话后就给桓难办理了住院手续，整个过程谁都没有说话，医生没有直接告诉他自己得了什么病，但是他看到检查报告单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确实该死，”令吾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四敲打，“出了院就离她远点，越远越好，最好别让她看到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令吾看起来很想上手先把桓难打一顿，但这里是医院，他还是忍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令吾拳都蓄势待发了，看到他那平淡的样子反而松了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应该是好的，不然你早该打我了。”他语气平平淡淡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长久沉寂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晃晃的神分裂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有脸问。”令吾追着他的问号讽上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得救了，因果却陷入了万劫不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确实不是你推的，对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多大反应，甚至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结果，因为比起真实地杀死因果（）次，还是被别人觉得是神病来得好。他自己也在合理化这个结果，正当他趋向完全认可的时候，那个目击证人来到了他的病房。

        桓难一直把视线埋在书里，直到令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抬起来瞧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只留一双平静的眼睛注视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