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.周太太
雪在凌晨时分停了。
言茉zuo了一个很长的梦。
梦里仍是周家老宅,廊下空旷,回声一层叠一层,有人站在不远chu1笑着对她说:
“你看这里,像不像一个笼子。”
她想看清那人的脸,却怎么也看不清,只听见笑声在廊zhu之间来回撞击,低低的,缠人不休。
醒来时,天色已经泛白。
她在床上躺了片刻,确认自己并没有再睡回去的可能,才起shen洗漱。换衣服时,她选了一条全黑的羊绒裙,剪裁利落,没有任何多余装饰,首饰一件没dai,只在发间别了一枚素色发夹,把碎发收拢起来。
镜子里的女人没有悲恸,也没有狼狈,像是已经习惯,在任何不合时宜的场合,都把自己收拾得ti面。
下楼时,周聿琛正站在楼梯口讲电话。
他背对着她,声音低沉平稳:“……推迟到下午。嗯,所有安排照旧。”
他穿着黑色西装,比昨晚更正式,袖口lou出银色腕表的边缘。无名指上的婚戒依然在那里,在晨光中泛着冷淡的光泽。
言茉停在最后两级台阶上,等他结束通话。
他像是察觉到了,转过shen来。电话已经挂断,但他没有收起手机,只是握在手里,目光落在她shen上。
“睡得好吗?”他问。
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寒暄,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某种审讯。
“还好,你呢?”
周聿琛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,分不清是笑还是别的什么。“我一向睡得少。”
他们并肩往灵堂走去,中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,恰似一dao楚河汉界,雪后的庭院格外寂静,只有脚步声踩在青石板上的轻响。
“Betty呢?”言茉问。
“在偏厅用早餐。”周聿琛的声音没有起伏,“母亲陪着她。”
言茉知dao那意味着什么――监视,或者说,控制场面。周母在确保这个“意外”不会在葬礼上失控。
“她只是想送他。”言茉听见自己的叹息声。
周聿琛忽然停下脚步。
言茉也跟着停下,转shen看他。晨光从侧面打过来,在他脸上投下分明的阴影,让他的表情更加难以捉摸。
周聿琛继续说,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,“你带回来的这个女人和你一样,从来不在乎,别人要替你们收拾什么。”
“这不一样――”言茉反驳的话卡在hou咙里,对他,她自带原罪。
“有什么不一样?”周聿琛打断她,他向前一步,距离骤然缩短。言茉闻到他shen上淡淡的雪松味,混着一点烟草气息――那是他从前没有的
他步步紧bi1“送完我哥以后,让她抱着周家的孩子,去对媒ti讲述她和我哥伟大的婚外情?言茉,你带她回来时,想过周家今天要怎么收场吗?”
“…还是说,和你当年一样,只觉得自己的感情最重要,别人的脸面、别人的秩序,都活该为你们的爱情让路?”
一瞬间,言茉几乎要哭出来,她垂下tou竭力让自己显得平静:“你说得对…”
“…所以我现在在这里,承担后果。”
“承担?”周聿琛重复这个词,眼底掠过一丝极冷的嘲弄,正要开口――
“该去灵堂了。”
一个女声温和地介入。周聿琛的太太不知何时已站在几步之外,她留着一tou利落短发,面容英气,穿着合ti的黑色套装。
苏安娜并未看周聿琛,只是对言茉点了点tou,目光里有一种近乎职业xing的平静打量,“大嫂,节哀。我们一起过去吧。”
周聿琛眼底那丝情绪瞬间消失,恢复了那副冷静的面ju。他微微颔首,与妻子并肩走在了前面。 言茉注意到,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礼貌而固定的距离,像两个pei合默契的商务伙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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