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  ·  山靜風止

        山間霧色沉沉，春末的風像是忘了方向，只在林葉間盤旋。

        鍾離推開茶室的門時，正看見溫迪半倚在窗邊，手裡轉著酒杯，目光落在外面漫山的綠意裡。聽到腳步聲，他像往常那樣笑起來，隨手為他倒酒：「帝君，來得正好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鍾離沒有坐對面，而是走過去坐在他旁邊。兩人的影子在窗邊重疊，像是山與風的剪影。

        溫迪轉過頭看他，眸中亮光一閃，忽然俯shen靠近——近到酒香混進鍾離的呼xi裡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是不是很久沒這樣看著你了？」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壓低的笑意，卻像在探一個很久以前就有的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 鍾離沒有退，但在溫迪的chun將要碰上來前，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。力dao很輕，卻讓那一步靠近停在了半空。

        溫迪怔了一瞬，笑意在chun角停留片刻，終於淡下來：「又是這樣啊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那聲音很輕，像是怕打破什麼，又像是怕自己多說一個字，就會讓眼裡的光碎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垂下視線，指尖在酒杯邊緣繞了一圈又一圈，動作緩慢得近乎拖延時間。

        像是在給自己一個不必抬頭的理由，也是在等那只按著他肩的手——能不能再收回一點。

        茶室很安靜，靜得能聽見水沿壺口的微響。

        溫迪看著鍾離，神情淡淡的，像是在訴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：

        「我陪你這麼久，不是想要你愛我，只是……想讓你知dao，你不是唯一失去過的人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鍾離握著茶杯的手微微顫了顫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沒有忘記她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知dao。」溫迪笑了，笑得很輕，「所以我從來沒要你選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他停了一下，語氣卻慢慢壓低，像是怕自己失控：

        「只是這場等待……太久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鍾離抬眼，正要開口，溫迪卻先一步轉shen。

        走到門口，他忽然又回頭，眼神裡帶著一絲笑意，卻像一把反she1寒光的刀：

        「半年以前，我說過——雖然我是風神，但我也是會傷心的，摩拉克斯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他頓了頓，語氣更輕，卻更像一記直擊心口的重錘：

        「可你一次都沒問過，我的傷好沒有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鍾離的手在桌下收緊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你……不是她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當然不是。」溫迪的笑淡了，「可你從沒試過愛我，不是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他沒有再等回答。推門而去時，風也沒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—

        最後，

        溫迪在詩中寫下最後一篇落款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若我沉睡了，請不要呼喚我，

        除非你已學會說出那句從未出口的話。」

        然後他將自己封進詩頁裡，讓風神不再醒來，讓歌停止飄蕩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再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