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5 不必这么客气
宴席开始后,黑色大门总被打开。服务员进来布菜,厚厚的瓷盘ca过英飞羽肩膀,她闻见的不是食物香气,是门外空旷清凉的空气。
英飞羽迫切地想站起shen、走出去,她缺少一个借口。
隔着巨大的圆桌,彭青屹并未看向她,也不可能与她说话。
在这间屋子里,他的目光落在她附近,左右来回着看,只因她两旁的人总想与主位搭话,高调地站起来敬酒、说祝词。
这不怪他们,异常的人是英飞羽。她埋低tou,像躲避海岸逡巡的探照灯,一块虾尾被她专心致志吃了五分钟。
热络的声音密集交织,不差英飞羽的,她完全可以默不作声到宴席结束。但成叙珍ti贴地碰了碰她手臂,见她不为所动,ti贴又变成严肃,压低声音说:“站起来敬酒啊,想被穿小鞋吗?”
话到这份上,英飞羽再不起shen,就显得太刻意。她拿着红酒站起,这抹紧挨门边的渺小shen影,却微妙地带来几秒宁静。
因为彭青屹抬起手,是噤声的意思。他特意转动shen子,正对着英飞羽的方向,黄铜bi灯的光从他左脸游至右脸,他只拥有一半光亮。
当他笑起来,像个关照基层的亲民领导,两只眼睛却忽明忽暗,朝英飞羽举起酒杯,和气地说:“英记者不必这么客气。”
英飞羽眼pitiao了一瞬,她还没说一个字,哪来的客气?
所有人都因彭青屹的开场白感到疑惑,红酒为他的脸颊覆上水红色,他不急不躁,在水光摇曳中说:“我和英记者是老相识了,不是吗?”
英飞羽心尖一颤,被彭青屹的话震得双耳失聪,只听见xiong腔咚咚回响。
“什么啊?”成叙珍用手肘轻轻碰她,发出惊疑的声音。
英飞羽张开嘴,无数话语往chun边涌,可她说不出来。
“噢,你们还不知dao。”彭青屹抿了口酒,从容地放下,存心拖长众人的好奇心,也拖长英飞羽双chun失色的时间。
实际上,这段沉默的空白不长,却令英飞羽滋生恐惧。彭青屹禁不住想,她究竟如何定义他们的过去,才会觉得难以启齿。
他垂眸失笑,略为仁慈地说:“在北京时,她常写我父亲的稿件,所以我很熟悉英记者。”
他的声音轻轻落下,隐秘的猜测也轻轻覆灭。
一男一女的关系,指向纯粹的工作往来,屋内声音重新沸腾,有人起shen让座,邀请英飞羽坐到彭青屹shen边。
这时,大家才意识到,这位基层记者规规矩矩在她的位置上,靠着灰扑扑的大门边。座椅拖动出滋滋声响,他们积极地把英飞羽迎到主位旁,吵闹声像掀起风暴,而风暴中心一贯是沉默的。
英飞羽无意靠近中心地带,却被热浪推着,shen不由己坐在彭青屹左侧。偶尔他偏tou,熟悉而陌生的气息,便能灼烧到她手臂。
“好了,先吃饭吧。”彭青屹再次叫停时,英飞羽已经紧绷后背落座他手边。
他的左手自然垂落,隔了桌布的朦胧轮廓,像搁在他自己的座椅扶手上。然而白色桌布下,梭织物带来一块nong1密的阴影,他的手在阴影里往左偏,ca过英飞羽手背,按在她的扶手上,禁止她偷偷远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