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午舟这一昏,昏睡了好久。
他zuo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梦里他年幼时,蹦蹦tiaotiao拉着阴馗离在雪地里玩闹,阴馗离抿着嘴chun也不说话,只定定盯着自己看。
“怎么了哥哥,我脸上有东西?”洛午舟摸了摸脸颊,却发现手指上一片殷红鲜血。
他猛地一惊,再抬起tou来,周围的景色变化了,他站在殿前,成年的阴馗离就高高坐在龙椅上。殿前的地上都是尸ti,堆积成山如同地狱,他从那些尸ti中认出了淮音和淮遥,认出了清策,认出了菱角,认出了千千万万个惨死的景观儿。
阴馗离端坐,朝他伸出手,温柔地念他的名字:“他们死了便死了。午舟,来朕这里。”
洛午舟浑shen发抖,手里忽然多了一柄簪子,他认出那是菱角的簪子。
“杀了他,所有人都能活。”
“暴君,你不得好死!”
“救我,救我出去……”
一daodao凄厉声音如同泣血,响彻大殿,他面对尸山血海,面对地狱阎罗般的阴馗离,他攥紧簪子,他tou痛yu裂。
“洛先生。”
忽然他听到一dao稚nen的童音,转shen看去,竟然是私塾里的学生在唤他。
“善人不得好死,恶人一手遮天,这是洛先生教给我们的吗?恶有恶报,因果轮回,先生不可助纣为nue。”
洛午舟忽然觉得一双双眼睛都在看他,那是惨死景官儿们的眼睛,是私塾中稚nen孩童的眼睛,是古圣贤之人的眼睛,是天下世人的眼睛。
“求你……求你救救我们。”
一群男子的声音如泣如诉。
“杀了暴君。”
有一dao苍老的声音这样说着。
洛午舟tou晕目眩,再一抬tou,他已经将簪子抵在阴馗离的脖子。簪尖微微没入肉里,阴馗离一动不动,就那样悲伤地看着自己。
洛午舟猛地惊醒。
已是日上三竿,门外的阳光把红门槛晒得nuannuan的,有风缓缓从门外chui进来。荷叶端着汤药,惊喜地说:“公子,你可醒了。”
安公公竟也候在一旁:“洛公子,您可把老nu吓着了。”
洛午舟怔怔dao:“阴馗离呢?”
“公子,怎能直呼陛下名讳。”安公公五官都要扭在一起,“幸好陛下不在这里。是公子您昏倒前说不想看到陛下,陛下此时在寝gong里休息了。”
洛午舟抱膝思索片刻,他遣走了荷叶,留下安公公,悄悄问dao:“安公公,皇帝治下百姓生活如何?”
安公公一愣:“这……公子您从江南来,您应该比老nu更熟悉。”
洛午舟咬咬牙:“我shen为双xing,后半生几乎都在躲那些掳人的官兵,若不是有学生不小心说出去了,我现在依然躲在那私塾里,终日惶恐。平民百姓提到当朝皇帝,无一不讨论那草菅人命的异样癖好,凡是家中有人被掳者,皆恨不得生啖其肉。”
“这……”安公公脸上liu汗,“老nu只知dao,对朝外有大将军出征,对朝中有各路御史总督,各司其职而已。”
“那陛下每年要掳多少无辜百姓进gong呢?”
安公公挠了挠tou:“老nu只知dao有些供不应求,gong内景官儿每日损耗十数人,经年累月,确实不大够用。”
洛午舟闭了闭眼,握紧拳tou,终于似乎下了个天大的决定一般,喃喃dao:“安公公,你说得对。”
“什么?”安公公没听清。
洛午舟咬牙:“在gong里,是不能讲dao理的。”
安公公不懂他什么意思,洛午舟忽然之间好像换了一个人般,常常蹙起的眉tou展开了,眼神里liu出笑意:“公公,带我去找陛下吧,我要和陛下好好dao歉,以后我要好好陪着陛下。”
安公公大惑不解,只当是洛午舟忽然想通了,立刻喜笑颜开,招呼荷叶回来替洛午舟穿衣。
洛午舟整个人气质仿佛变了,眼神柔和下去,如那liu传碧波的美人刀,他穿上皇帝赐给他的华服,一步一步往寝殿走去。